Archive for the ‘未分类’ Category.

帝都惊遇黄黑车司机

本来今晚不是特别需要窝在公司加班,想着赶着把一些积压的工作提早完成部分,接下来安心一些。开微信圈发现京温跳楼女事件,看了详细的各种民愤民怨,太难受了。后来实在的加不下去,拉了背包就冲出大厦。地铁班车都打烊了,左等右等没出租车,好不容易等来一辆黑车。跟师傅说:师傅,我去ZJLV那边,他乐乐说,哦哦哦,我知道,不乱收你钱,35,走吧,我迟疑了下,上了车……

待续。。。。。。。。。

先占个坑,实在是太困了,回头补上。。。

5月9日凌晨

你今天有被YP吗?

喝了一大杯咖啡,玩儿微信大半天,还是没有睡着。脑壳头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来,索性开了电脑上来吐槽玩一下。对,你没看错,这个话题叫YP。从哪里说起呢?想来,小宝我一向活的真实,透明并且二逼,那就说真话。虽然我也算是个老网虫,上过杂七杂八各种鬼扯论坛,原来还是特么天真的。直到去年的某一天,才晓得YP是约炮的简称,也被人称着月抛。

先从某坛说起,很多年以前,某比较者名ID,大家一起聊天儿,各种天气凉爽秋高烦躁的话题扯淡完,就开始跟我谈自己悲惨遭遇,我就假装是个纯傻逼一样的听着,偶尔回复两声嗯嗯啊啊字节。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博取同情,也确实发出同情的感慨来。聊到后头,直觉不对啊,这厮目的相当明确,并且以为自己多么牛逼有名气有才华拽的要死要死的样子,老子心头就笑开了花!什么狗屁名声才华,对我来说,真是一点兴趣都无啊!山河壮丽不值一提,何况你丫是个中年猥琐傻逼?概因当时我还年少,但不至于无知到蠢货的地步。何况,年幼懵懵懂懂,对性别真是没有特别明确的定位。比如说,喜欢这个人和喜欢这个东西一样,先是喜欢,再看是什么人什么东西,万不会将性别先入为主。岔开话题来,我小宝就是一枚怪咖,长得怪,这事儿上在旁人看来,也有点怪。

再说微博吧,断断续续上了那么几年,加了些牛鬼蛇神。开始是某年认识某公知,加V标签是什么鬼律师。开始看他微博时候,觉得此人很多民主自由的观点很是符合我的看法却又是我未曾说出来的140字节。于是乎,一来二去回复他。他也很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回复我,不管是弱智提问还是肤浅科普。当然,他也有关注我。直到有一天,私信里冒出来找我出去玩,请我见面吃饭聊天儿的信息。也因当时我刚好辞职中,游手好闲玩的不亦乐乎,心想:不就是吃饭聊天嘛,打发时间多认识个朋友长长见识也是可以的,去就去,怕个屁。接下来,公知开着他的大越野出现在约好的地方,饭间,我只管盯住桌子上的菜一气儿吃啊吃啊吃啊吃,他就盯住我说啊说啊说啊说。饭毕,他说带我去他的四合院喝茶,我看时间尚早,也就傍晚时分,夏季天长,来得及赶回住处。心想:去去就回,喝茶便是。

去了!好家伙,四合院在西边一片机关高楼中间,虽然有点僻静,好歹看上去娟秀,尤其是大红门内居然种了葡萄,棚架搭的挺有艺术气息的样子。他领着我拐弯抹角四处看,我就附和着各种发声,用嘴点赞。看过一圈儿之后,他开始亲自沏茶,哎哟,乖乖,他说那茶是进贡中南海的,给我搞的特别不好意思。其实,我根本不懂茶,管那叫吃茶或者喝茶,人家都是品,还有道行修为啥的。说来说去,超级牛逼的样子!不论怎样,我管微笑和回答嗯,就是好了啦。结果,他的话题一转尔,直接向下三里地狂奔,跟我谈起自己结婚三次,三次哦,人家说他有三个儿子,每个老婆一个儿子。这都算了,直接跟我说,虽然自己每年给各种大企业法律顾问啊打官司啊赚几千万什么的但是不幸福啊没家庭快乐啊什么的~我心里就又他妈的笑了:傻逼,你跟我这穷逼博同情呢吧?好的,我说:嗯嗯嗯,听说你们这种高端人士口袋饱满精神空虚呢,原来是真的啊?边说边装着一脸白痴样儿。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都可以想到,绝逼扭曲的遭不住。接着,这成功人士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拿出他那一大摞的文学书法律书各种外语本的限量版书跟我一通炫耀,指着设计丑陋毫无审美的书皮儿上几个粗暴大字跟我一遍遍念书名,不忘用他那肥硕的手指抚摸自己的名字。我草!可能他当时的心理活动是:老子太牛逼了,丫头,你看,我是作者,我的名字是有海德堡机器工艺的,印刷上叫烫金,击凸!尼玛,我心想,又一个跟我炫耀自己学富五车日进斗金功成名就的傻逼。想泡妞么,妞我不是一般人可以泡的,真的,我特么坦诚跟他说:X先森,性别不同怎么可以谈恋爱呢?他立刻就愣住了。我说:呐,你看,我光头,对不对?他点头。我说:你看,我穿黑TEE板鞋是不是?他再点头。我说:先森,你去过纽约中央大街,到过巴黎圣母院,看过阿莫多瓦,你不知道有一种人天生是同性恋咩?哈哈哈,这下好,他直接就颓了。点头各种跟小鸡啄米似的。我说:你跟坊间打听打听,大家都在传呢,说我小宝是同——性——恋!这事儿千真万确。我边说边把手机上之前离职时候跟要好的美女同事拍的照片儿翻出来给丫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对付这种傻逼,就得这样。结果,自然是他不高兴了,早先说好开车送我回去,结果我自个儿打了的士从西向东,尼玛!一百多人民币,好伐?!

还是微博,有一加V经济分析师啊诗人啊啥的各种标签集一ID的人。头像是一肥头大耳眼镜男,跟个佛陀似的。这家伙看我头像是一看不见脸长头发的女的,主动加的我。原先只要一看是标签太多的人,一律无视这种混名声混粉丝的傻逼。有天,我点进去看到丫写了几句愁肠百结的话,就顺手无心回了句。好,他就来劲儿了,非让我回关注他。我思量了那么三秒钟,反正回关注也不会少一块肉,就关注了。这下糟糕,三天两头回我微博(那时候吧,我那微博还不全是拍图玩),这个家伙私信来了,各种傻逼色情语言一览无余明着还说自己从哪里来北京出差要请我看电影什么的,跟性骚扰似的看着恶心到家了。我心想:看尼玛的电影,老子看过的电影装进光碟里垒起来可以把你丫砸死你信不信?!出于礼貌,彪悍的回了句:本姑娘没空,再回。下场是,也没拉黑,也没取消关注,只不过屏蔽了这货。

这回得说QQ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QQ上有一栏分组叫同行。别想歪了,就是从业同行的意思。有个家伙蹲在上面有那么几年时间了,也不记得是他加我的还是我加他的,反正除了同行之外,可能是某同事或者某朋友的同事或者朋友这种交错关系。根本而言,毫无交集。这个同行男,三不五时的冒出来跟我打招呼,据了解,目前也是某北京分公司CEO级别,并且偶尔出现在某些个诗人朋友微博页面的转发啊回复贴里。然后我才发现,哟呵,又一坨戴眼镜肥腻腻的死胖子,腿毛飘飘写诗柔肠万千装逼文化人混迹艺术圈什么的。他闪QQ打招呼的时候和别人没什么不同,毫无新意,有些直接。譬如说:你住哪儿呢?我在加班还没吃晚饭过来陪我吃呗?你谈恋爱了没,没啊,那约个呗……老子很不耐烦,尼玛啊,约你麻啊约!但是,好歹还是不能这样回的,就只好说:不好意思,我晚饭吃撑了,另外,你听说过第四性吗?他诧异的打出问号,我直接说:请上度婶或谷哥科普去。回见了,您呢~

对了,还有QQ被我一鼠标拉黑的某坛者名ID。他吧,各种胡扯八扯死缠难打,但是我已经知道了此人的品行需要校正,尤其是这种高智商低情商的货色,居然真跟很多网上认识的妞把床单都滚皱了,特别神奇。但我觉着吧,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像一老兄告诫的那样,你可千万不要跟他怎么样,我说,哇靠,能怎么样,就算是见面,也就吃过饭聊个天的份儿哈。老兄说,那人有动手动脚的毛病,吃饭也要小心,想你小宝多年来毫无八卦玉树临风可别毁了云云……耶?动手动脚?好吧,我就回复他:吃饭可以的,见网友也是可以有的,但我从不单独见,大家一起才嗨皮!他死活不从,各种说啊说啊说,我开始没有耐心了,懒得回,可想而知,他的归宿是黑名单。

说到这里,豆娘是跑不掉的。作为一个混迹豆瓣翻来翻去看别人当外国摄影师图片搬运工组建的各种重口味小清新相册的人士,好歹有些年头了。结果吧,甭管我有多久没上豆娘,但凡登陆进去,收获的豆邮那可是上上下下很多封的。我也很奇怪,基本从不回复别人相册照片评论,也不回复别人小组发言,也没加什么不良小组,更没参与小众性向小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尼玛啊,我收到的豆邮千奇百怪。有求SM交往的,有基友YP的,男女老少,文艺青年二逼青年傻逼青年都有,上到生于60年代,下到长在90后,看的我那个哭笑不得,乐此不疲。掀桌,斟茶,一口喝到肚胀!

其实,这被YP事件也不是什么严肃或者搞笑的问题。问题是,太扯淡了,连装逼都嫌逼格不上档次。题外话,更搞笑的是,某坛女ID,发自己私人照放朋友圈,你知道,放朋友圈都是臭美的自恋照好嘛,我点了个赞,外加回复一个两眼冒红星嘴巴流口水的表情,觉着是好玩而已。直接引来该女的回复:我有男朋友了云云……我擦!你说你要不要这么搞笑。的确,那照片看上去很美,很牛逼,最牛逼的是,已经超出我的审美范畴了好嘛,非常无语。

你说,我一活生生的老网虫,歪歪扭扭的大龄女青年,怎么就没碰到个正儿八经可以谈个恋爱成家的大龄男青年呢?难道是我歪歪扭扭浪费了太多光阴?难道是男青年们中意斯文绿茶婊软妹子太多了?难道是我的的确确长得对不起观众?也许,是的。

春天马上完蛋了,以上,是为记。

签名档:《疯狂原始人》说:你那叫活着么?你那只能叫没死。好好的活,无论你是跟自己或者跟自己以外的多少个人在一起,都要精彩地活。与江湖衮衮诸公,共勉。

BLOGCN死掉,转存(1)

写于2009年5月10日

小镇炎夏过膝

我喜欢川南雨季绵延的天,春夏秋冬。

川南小镇上的建筑年久失修,高高矮矮错落叠起,至高的不过两层阁楼,
木窗旁的大树上没有蝉鸣,光脚踩上去,嘎吱嘎吱是历史的声音,
穿透力回荡着木料香气漫溢。姨在厨间,米饭刚刚蒸熟,她会遥遥的喊我吃饭,
表哥们已成家立业,各自搬了出去,巷子还是那条巷子,街坊邻居衣衫飘扬,
竹竿伸在几米高的地方,从这头望向那头,万国旗一般,璀璨的很。

夏天雨水多的时候,一双凉拖过街,青石板路面光洁照人,
会有影子打在上面,低头略探,一些小小的如同涟漪一样的小小幸福瞬间凝固,
抬头,细小雨水顺了瓦沟滴落,再沿墙壁流淌,有水滋润的地方,
长满青苔,清凉而温暖,是时间的痕迹。

那扇赭石班驳的木大门,两边是崭新的对联,门槛有些高,
门内矮藤椅上坐着陌生的婆婆,约近90,两鬓飞霜,白发皤然,
眼眶深陷,神态炯炯,她干瘦且青筋裸露的双手,搁在膝间,
搓着一绺用于纺布的麻绳,细的和她的发丝一样柔韧,
边上没有人,她默默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偶尔从脚边竹筐里牵引另一些小物件摆弄,
散散淡淡的,我仿佛就看见了她年轻时候的灵秀,
清澈的眸子深处,荡漾些些动人的故事,该是亭亭玉立的美好,
那还是在闭塞的乡间,路途遥远,她被送亲的队伍簇拥着,小碎花红衣裳,小脚棉布鞋,
于是,进了镇上的深宅,在炊烟袅绕的每个傍晚,等待当铺先生回家晚饭,
有老,有少,一家子,小团圆,是富足安康的生活,不匮乏却单纯。

那些摊贩,围在一起打一种叫大二的牌,
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些用来计算得失的花生米粒,
大小不同,色泽很好,但你不会想到要拿起它们往嘴巴里塞。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小赌怡情。尤其在雨天,大凡是就着牌局等待中午到来,
喊两嗓子,隔壁小二端了豆花饭,蘸着菜油煎过的辣椒,入口,会有季节性的错觉,
以为是嫩嫩的豌豆尖花瓣香;再是等待夜晚,不同的筵席开张,
街上的光是天上月亮透下来无边的清丽,仿佛雨雾散之不尽,
而晚风缓缓乍起。大抵上,平静,纯粹。

没有人赶场的雨天就是这样稀疏。年轻人不再安分守望小镇日月长,
他们轻松的转身离开,留在巷子里的,绝大多数是老人和小孩。
店铺多以菜米油盐副食为主,偶有赶点时髦的铺子会出售一些牛仔裤,
号称广州来的港货,老板娘3、40岁左右,耳上有坠,黄金的,俗气的可爱,
还有一些小小的心眼儿暴露在脸上,如若不是因为雨天,
她会老远吆喝着过路的人进去看一看,这天,她和其他人一样安静,
或站或坐,或执起毛线钎子飞针走线,我猜想她可能是在给外出打工的男人织毛衣,
那些线泛灰普蓝色,全都是思念。

这样想着走着,偶尔滑过的雨水渗进衣背,亦有惊醒的刹那。
平视长街,远远的背影,年轻女子摇曳身姿,
可她和我同样都没有撑伞,但我还是想到了戴望舒的雨巷,
虽然这里和江南有大不同的风景,但心境基本上相同。
许多美好的感觉,是因为看见了美丽的人或是事物,
简单,没有大城里随处可见膨胀泛滥的欲望生长。
不会想着要去计算今天星期几,什么点放工,什么点起床,
什么点该干些什么,什么时候要跟某老板交差。
顺手虚掷的光阴,和姨妈灶台上刷锅的刷把竹芊数量近似,
总是一大把的,而好处却是不觉得浪费。

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发脚扎手,长了,该去修剪,
于是拐进理发店,店主是个奶奶,原来这是国营的,
现在应该归属她自己了。旁边有几个爷爷奶奶等候,
大概花甲出头,看我进门,微微笑了下,算是打个招呼。
奶奶让我坐在旁边的长椅子上等候,她说话的时候,
眼睛是从老花眼镜上面往我看,很亲切,我看她的时候,
她正转了身替理发的爷爷修面,也就没有答腔。
且相信,甚至于可能我本身就是一个骨子里深表传统的人,
进来之,则安之,不会想要换个地方理发,
不会想奶奶是否眼花缭乱而将我的脑袋剃成癞痢状。
轮到我的时候,乖乖的坐上那种老式的椅子,屁股下方还有缎面袖,
感觉有点软还有点硬,恰好。
奶奶理发很仔细,完全超出预期想象,我从撒满染发剂斑点的镜子里,
神思恍惚,老有幻觉生成。以为自己是进入另一个时代,
那种时光穿梭感此时想来词穷,无以言说,哪怕是点滴。

剪了发,寻路穿街,去幼儿园帮姨接她的孙儿,
路上碰见一些人,大多不识,却又仿见。
往深了走,那边是镇上的中学,有些敦厚或是充满书卷气的年轻人走过,
也就主动和我站直了说话。原来,这所学校在许多镇之间比较并不是最好的,
后来因为多了一些大学毕业生从教,近年方才崛起。
而这些老师,差不多都是我曾就读过的县里那所重点中学的校友,同学;
和他们之间远不是知交,却因了多年奔波在外鲜少归乡偶遇而倍增好感。
也就是这样,我才发现,原来,人和人之间的交集,并不是分分秒秒,
兴许要过去很多年,你才能读懂个中味道,哪管是一句天涯淡泊的问候。

小镇还是那个小镇,我却不是原来那个我。
小镇已不是那个小镇,我的一部分还是我。多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现下窝居北方,京城时刻喧嚣躁动,偶有雨水临幸,内心还是欢喜的。
可总还是没有那几次在姨家小镇上徘徊的感触。

夏天,不论是阴天还是雨天,人在异乡,在旅途,
终归在心上有点或想有点对远方世界的敬畏。
毕竟,南方遥不可及,不用背井,就离乡。

躬一身回味。小镇炎夏有雨,不带尘埃过膝。
活在世上大凡学着和许多人一样,
将爱深藏,无惊无喜的薄凉。

———————————————-

写于2009年3月15日

《在遗忘之前》那一场婚礼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人长大了一定是要结婚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婚,然后他们会怀孕,生一个粉嘟嘟的小胖子。
小胖子或男或女,一天天慢慢长大,偶尔哭泣偶尔微笑。

大姨家有两个姐姐和哥哥,准确说,是表姐表哥。
他们分别是大姐,二姐,三哥和五哥。
小时候,因为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看医生吃药也不见好转,
母亲就和其他人一样抱着虔诚的心去找神婆,
神婆发话,说是一定要找一个亲戚拜借,
于是,母亲就顺手找了大姨。
按这,我的大姨成了我的干妈,大姨父就是干爹,
我有了另外一个别号:杨六。大姨父姓杨。

三岁那年,身体毛病多,被母亲送到大姨家暂养,是姐姐哥哥们带我玩耍。
那个年生,一般农家的住房都不太宽余,因为孩子多了,房间就显得少了。
每天晚上,大姐和二姐会轮流抱我,我和她们两个一起睡觉。
前半夜一般是和大姐睡在一头,下半夜梭到二姐的枕边,
她们两个每晚都会摆很长时间的龙门阵,
这个时间,我被相互支使着整人,伸了小手去掐对方玩耍。
说到这里,你知道了,我和她们的关系很亲密,全家老小都宠着我。

时光流失,我被母亲接回了家。继续上村里的幼稚园,
我又变成了独自玩乐的孩子。
自闭,不哭,不笑,也不闹。每天蹲在堂屋门口逗蚂蚁耍,
最爱干的事情之一就是:拔了裤头撒尿淹死它们。
这期间,我再没有去过大姨家,母亲因为忙碌,
没有时间带我,更别说是带我去见表姐。

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某天,五表哥来我家把我接走。
理由是,二姐要结婚,我必须在婚礼上扮演送亲妹妹的角色。
而大姐结婚的时候我还要小一些,因此没有参加她的婚礼。
这一次,姨妈家的人全都一致要让我远道赶亲,
于是,我在二姐的婚礼中仿佛成了一个大人物,
不大,但起码重要。

婚礼,从一开始起码要经过很长时间的筹备。
双方家长都会拿了儿女的生辰八字找了看相先生测算黄道吉日,
日子定好之后,互相通报转告,三姑婆六大姨四大舅只要能联系上的人,
简直就是派了一匹骏马加急传书一夜八百里的把消息送到。
等到结婚的前几日,男女双方不能会面,哪怕两家相距并不遥远。
头一天通知村长,村长通知村民,每家每户派一个代表来帮忙,
赶场买好鸡鸭鱼肉,请来杀猪匠,
几个人将一头大肥猪活生生从猪圈里死命拉出来塞到长条板凳上,
有的扯住耳朵,有的按住腰身,有的拉住猪蹄,有人逮住猪尾巴,
随着长满彪悍胡须中年胖子的手起刀落,血从脖子上瞬间飚出,华丽的流满两大瓷盆。
一些人找来更多盆盆罐罐,杀猪匠开始庖丁解猪,肥肉膘厚流油,瘦肉精嫩有力,
猪被大卸八块用竹子编结的蘼条穿了挂起来。

阳光下,那些飞舞的苍蝇,围着猪肠子捅出来的粪水煽动双翅,
乡亲们分工协作,搭棚子烧火做饭滚开水烫鸭子扯鸡毛。
我站在一个老头的脚边专心看他用沥青裹了鸭子,
然后把浑身乌黑的鸭子扔进边上木桶水中冷却,拿出来一块块撕下黑面具。
鸭子们被老头整的很惨,具体说,
一个个死了在被人吃下之前还都要被拨光衣服裸体展示在案板上。
而那些被撕下来可以反复使用的沥青块,
就好象佐罗的面具一样神奇,泛着光,黑亮黑亮的。

听见有人在里屋叫我,
拐着双脚一路小跑进去,二姐正在试穿红嫁衣。
家里的姨妈婶婶们不停的称赞二姐的美丽。那个时间,
我看见一些半老徐娘的脸,皱纹渐渐爬上额头,
堆积在眼角形成鱼尾,而眼眶里微微有什么感动在泛滥,
也许是从二姐身上看到了什么东西是关于她们也曾经那样年轻娇美,
也许是习惯性的对长大成年后的晚辈无言且深情的祝福。
这一切,在9岁的我看来,不得而知。
我更加注意到二姐的红衣裳和她们两鬓的花白,
在土屋比较昏暗的光线中形成的色差。
那时候,屋顶上方临墙的地方有厚玻璃亮瓦,
太阳正越过遮挡聚集成光束透射到对面墙上,
一些小星星一样的亮点晃动,
灰尘在光中滚滚涌涌,我就要送走二姐离开她的家。

夜晚,屋外的篷布在寒气中露宿,100瓦的黄灯泡亮起,一些人还在忙碌,
坝子边水井口的栀子花开了,雪白又芬芳,香气顺着夜风吹进鼻孔。
我无意识的玩耍,突然就想要把它们摘下来,
找来大姨蚊帐上别着的针线将它们扎成一圈。
二姐在曾经属于她和大姐的房间中,
她坐在床边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很安静,
我就那样朝着她走过去,把花戴在她的脖子上。
看着我,依然是没有言语,她坐着,我站着,相对独立。
过了很长时间,她突然开口对我说:
妹妹,明天天亮我就要走了,但愿你永远都不要长大。
她说话的时候仿佛是个陌生人,记忆中的欢笑不再,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叹息在她面无表情的当下显得那么孤单。
我还来不及也不懂得二姐和我说话的含义,
但知道,我不可能永远这么小,我想长大。

夜越来越深,帮忙的人们开始散去,我和二姐一起躺在我们曾经的床上,
席子有些发凉,那是四月或五月的川南,白天的热褪却之后。
那一夜和过去许多个夜晚不同,很久没有睡着,躺着,或侧身,
房子外面风吹过稻田再爬上竹子巅,竹子弯腰扫过房顶,瓦片被刮动沙沙作响。
四下里寂静,偶有不间断远处人家传来的犬吠,墙角杂生的虫鸣。
渐入梦,梦见二姐穿着她的红嫁衣,拉着我的手,
我们走在山间泥巴路上,感觉像踩在云朵,
我拼命和她说话,她不理我,喊她,她也不回头,
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

婚礼当日被大人们嘈杂的说话声吵醒,天刚麻麻亮。
翻身,二姐不在旁边,穿衣独自跳下床,
不知怎么的,被人拉到一张方桌上吃饭,脸都没洗。
然后再被人拉着穿衣服,穿衣服的人告诉我这是二姐给我挑选买的。
我记得那个衣服,带碎花领结的白衬衫,
背带裤,深蓝色小马甲,他们把我打扮成活体大玩具。
有人拿过来一块湿毛巾,生猛拽过我的手死劲儿擦,
然后再是很不愉悦的情况下把脸蛋撮了几下。
塞给我一把雨伞拿在手里,跟着一帮送亲的人,
走在二姐身后,一直走到二姐夫家。

春末初夏的野花开满大路两边的荒野,灿烂,迷醉,
在我双眼的前方摇摆,中间是一些人的腿和双脚。
那个时候,我发现我能看见的世界如此窄,它们被各种层次的绿色遮挡。
再抬头,迎着二姐盘起的红装发髻,一些发丝在后脑勺边上散开,温柔,凄凉。
二姐三步五回头的开始假哭,这是结婚风俗的一部分,大概就是哇哇呜呜的不能流泪那种。
我还是从她回头的眼中看到了不舍,无奈和一些复杂的情绪。

我们被安排在很多桌子的中间围坐,一桌八人,大人孩子老人年轻人,
认识的陌生的数之不尽。无不开怀无不大声说话小声议论。
我旁边坐着一个不认识的婆婆,她和另一方的一个妇女说:
新姑娘很漂亮啊,X三很有福气呢!我看了婆婆一眼,再转头,
正好迎向二姐和她的丈夫端着杯子挨桌敬酒,那些人给他们送祝福干杯。
可是,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不是他们背对着我,
就是总有人头挡住,始终没能看见二姐的正面。
不知为何,直到今天,
我偶尔闲暇发呆的时候也会想起二姐婚礼上的事情。

如今又是十多年过去了,二姐婚礼的头天晚上,
她和我说过的话犹在耳边。
而那一晚的梦,红嫁衣和她的人生早已成为现实。
我长大了,二姐开始老了,我开始老了,二姐更老了。
时光不倒流,岁月蹉跎,我们都不会回到从前,
人生没有但愿。